他们两人一坐一蹲,额角几乎相抵,半晌吴雩提了提苍白冰凉的嘴角,动作非常仓促短暂:“说什么呢步队,您一个领导,又没去贩毒。”
然后他扭头就想挣脱,但后颈骨被步重华的手掌一把压住又按了回来:“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。”
“每天早上你来上班,坐在桌子后头发呆,忍气吞声听我训斥,偶尔面对入户抢劫的混账和飞车夺包的瘪三,死几个人竟然就算重案要案了。下班回家路上听到广播里放娱乐圈花边新闻,听不懂;他们说那些明星哪个结婚生子哪个离婚闹绯闻,不认识。独自回家打开门冷锅冷灶,四面墙壁除了你,连个鬼影子都没有;楼下外卖十公里内全吃遍了,自己动手做顿饭,剩菜热热能混一星期。——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回去当卧底,没错吧?”
“”
“你在刀头舐血的丛林里潜伏太久,已经融不进温吞的大羊圈了。看到刘俐觉得很亲切是不是?那些可悲、可怜、无知、无奈,那个犄角夹缝里扭曲变形的人生,跟解千山特别像是不是?”
吴雩紧抿嘴唇,整个人仿佛冻住了。
步重华紧盯着他微微颤栗的瞳孔:“但我却想把你从夹缝那边拉回来。”
不知何处传来冲水声,哗哗地通过水管,又哗哗地远去。远处有人咣当关门,回响在空洞洞的走廊上,脚步近而又远。
那仿佛是铁索在地面拖动的声响。
“二三六五九!”看守不耐烦地拖长音调:“有人探视——”
天光被铁栅栏切割成无数扭曲碎片,铺在探视窗口对面那个人侧影上。吴雩发着抖,盯着他,他看见那无比熟悉的眼眶、鼻影和脸颊深深陷下去,就像从地狱里探出来的幽魂,但眼珠又燃烧着奇异、瘆人的亮光。
“他们叫你来干什么?你为什么在这里?你警校上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跑到这里?!”
吴雩胸腔不住起伏,但就像被深水灌满了咽喉,除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之外,竭尽全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——
“我来把你拉回去”
“我说过我会从那个地狱里把你拉回去!”
“我知道你想破这个案子,跟其他所有人一样。”步重华拍拍吴雩后脑的黑发,终于放开了他,沉声说:“如果当时在郜灵家给刘俐钱的不是你,或刚才在审讯室被她纠缠的是其他人,我都不会有这种反应,但换作是你就不同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吴雩像是沉浸在某个陈旧的